高尔夫收藏与历史系列之38 古塔胶球和高尔夫运动大众化
2020-01-07 00:00:00
1856年5月22日，美国国会刚刚休会，南卡罗莱纳州众议员普列斯顿·布鲁克斯（Preston Brooks），来到马萨诸塞州共和党参议员查尔斯·萨姆纳的办公室，用他的金头手杖对着参议员一顿毒打，致使萨姆纳重伤，几年不能工作。两天前，萨姆纳在参院作了“对堪萨斯犯下的罪行”的演讲，耗时两天的长篇演讲批判了拥戴黑人奴隶制的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要求让堪萨斯以自由州加入联邦，并且直接点明批判了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的作者，伊利诺州参议员斯提芬·道格拉斯（Stephen Douglas）和南卡罗莱纳州参议员安德鲁·巴特勒（Andrew Butler）。巴特勒的表弟众议员布鲁克斯在两位同事的陪同下，来到萨姆纳的办公室，对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参议员说：“萨姆纳先生，我两次仔细阅读了你的讲演稿，你的讲演对于南卡罗莱纳、对于我的亲属巴特勒先生是是一个极大的诽谤”。话音未落，布鲁克斯举起手中的金头手杖，朝萨姆纳头部打去，接着又向已经倒地的参议员连打数下，把手杖都打断了。这一历史事件最终引发了美国南北战争和奴隶制的废除。巴特勒的手杖由古塔波（Gutta Percher）胶制成，古塔胶手杖象征着19世纪中期这一类似橡胶材料的马来西亚树脂的迅速兴起，同时，古塔胶在苏格兰成为历史上第二代高尔夫球的制作材料。
古塔波树脂加热后可塑性极强，具有良好的防水和绝缘性质。西方工程技术人员在发现这一天然材料后，很快将它应用于商业和工业。古塔波胶可以用来做家具、鞋底、丧葬使用的珠宝项链、手枪握把、步枪肩垫和等等。1850年前后，德国西门子公司发现了古塔波胶的绝缘性能后，开始用它来生产和铺设长达数千英里的海底电缆。原本极其昂贵的乌木手杖，被便宜的古塔波胶代替，价格大大下降，不再是贵族的专属。由于一棵古塔波树最多可以生产2－3磅的古塔胶，大量地古塔波胶应用在不到几十年时间内使古塔波树数量大大减少，价格逐渐上升，最终在人造塑胶出现后，古塔波胶在19世纪末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古塔胶制作的高尔夫球，在19世纪下半叶推动了高尔夫运动的普及和大众化。在《高尔夫收藏与历史之13：羽毛球》一文中曾经介绍，现代高尔夫运动500年的历史，主要经历了四种高尔夫球的历史变迁：羽毛球、古塔胶球、橡胶内核（哈斯克尔）球和现代球。虽然早期曾经出现过木制和用毛发填制的皮制高尔夫球，但这两种球在苏格兰的使用并未普及。从高尔夫在苏格兰成为一种流行的游戏或运动开始，到19世纪50年代前后的近300年期间，高尔夫球手使用的是羽毛球，即在手工缝制的牛皮或猪皮外套内，塞满煮沸过的羽毛羽绒，干燥膨胀后成型为羽毛球（Feathery）。相比毛发球，羽毛可以更加紧密的塞进皮壳内，因此可以飞的更远。1786年在格拉斯哥的一次羽毛球开球距离测试中，约翰·吉布森（John Gibson）五次开球的距离为182-201码，平均距离193码零一英尺。1836年官方记载，萨缪尔·梅思宇（Samuel Messieux）在圣安德鲁斯老球场的欧克洛斯洞（O’Cross）发球台开球，打进地狱沙坑 (Hell Bunker)，达到361码。当然他当时借助了风力。
羽毛球由专业的工匠制作，一个高尔夫球工匠一天只能做3－4枚，不仅制作耗时费力，而且寿命极短，发潮后容易膨胀，掉入沟坎后如果用铁杆救球，极容易打坏。一个球手打一场球往往要准备5－6只球备用。昂贵的羽毛球加上更加昂贵的木制长鼻子球杆，很难使高尔夫普及推广成一种大众性的体育运动。1840年代中期，圣安德鲁斯大学神学院的学生罗伯特∙亚当斯∙帕特森（Robert Adams Paterson）从新加坡定购了一尊大理石印度教毗湿奴神像，这座神像的到来，使苏格兰的高尔夫运动自此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个月后，帕特森的家人发现，古塔波胶加热后，可以用来替补磨坏了的鞋底。在经济不景气的19世纪中期，人们生活具结，在满是阴雨天气的苏格兰气候下，有一双不透雨的胶鞋成为人们的必备。帕特森的儿子罗伯特∙帕特森喜欢打高尔夫球，受到古塔胶加热后变软的启发，1845年4月的一天上午，他突发奇想，将补鞋底剩下的古塔胶揉成了球状，带上它到球场打了几个洞，但很快就打坏了。帕特森在爱丁堡的一个朋友随后对古塔胶进行了调质加工，球变得经久耐用。帕特森后来移民美国，并推广销售了一种称为“帕特森合成”的古塔胶球”（Patterson’s composite guttie）。古塔胶球问世之后，除了开始时飞行距离不及羽毛球之外，由于耐用和便宜，很快得到球手们的青睐。相比羽毛球，古塔胶球不会受潮湿天气影响，用过一段时间后可以回炉重新制作。一只古塔胶球当时的价格只有一先令，是羽毛球的价格的1/2到1/5。最早的古塔胶球表面光滑，外面涂上白漆，以方便在球场上找到。手工作坊时期，一个工匠一天可以做出200只古塔胶球，远远超过一天只能生产3－4只的羽毛球工匠。起初，外表光滑的古塔胶球飞行不稳定，但是使用一段时间后，由于磕碰，表面多了一些坑洼刻横之后，古塔胶球的飞行性能大大改善。制球工匠和球手于是开始手工在表面刻横刻线，或者试打几天后再正式使用。1848年，布莱克希斯高尔夫俱乐部的W.H. 达格尔（Dougall）率先开始使用古塔胶球。著名职业高尔夫球手和羽毛球工匠阿伦∙罗伯特森为了保住自己的生意，对于新出现的古塔胶球百般阻拦。1848年，一位名叫汤姆∙皮特斯的人带给罗伯特森一只新的古塔胶球，让他使用。当时老汤姆∙莫里斯是罗伯特森的雇员，也在场，两人谁都没有见过这种新球。皮特斯警告说，这种新球有可能预示着羽毛球末日的到来。罗伯特森听了呲之以鼻，但在皮特斯的坚持之下试打了一下。他以不肖之情照着古塔胶球狠命地一击，结果打在球头上，球滚地而去。“妈的，这个破球根本飞不起来”！老莫里斯因为有一天打球在用光羽毛球后，使用了同组球手给他的古塔胶球，恰好让罗伯特森撞见，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老莫里斯由此辞职，开创了自己的工坊。由于古塔胶球逐渐受到球员的欢迎，市场需求急剧上升。为了制造出大小形状和重量一致的古塔胶球，制造商开始使用上下两个半圆形模具和铸铁压制器进行生产，模具上事先刻上所需的图形，压制后涂上白漆使用。早期的古塔胶球极具收藏价值，个别古塔胶球的价格堪比更早期的羽毛球。1992年7月14日，佳士得拍卖行以18,750英镑，拍出一枚手工锤击古塔胶球。该球由阿伦·罗伯特森（Allan Robertson）于1849年制作，球上标有“Allan”和25字样。该球在圣安德鲁斯皇家古老高尔夫俱乐部同址的联合大厦俱乐部装修时，在一个玻璃瓶内发现。该球原由已故西班牙富翁杰米·欧提斯-帕提诺（Jaime Ortiz-Patino）收藏。2019年11月杰夫·艾利斯高尔夫拍卖行（www.jeffellisgolfauctions.com）经过14伦竞拍，成功以起拍价5,000美元、终拍价20,713.20美元（含佣金）拍出了一枚“经过手工敲打过的光滑面古塔胶球”（Smooth Gutty After Hacking）。这只古塔胶球来自英国高尔夫收藏家和考古学家哈里·B·伍德（Harry B. Wood）的藏品。伍德是高尔夫收藏界的鼻祖，其收藏品在1900年初期受到高尔夫球界的极大关注。1910年12月22日出版的《高尔夫》（Golfing）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写道：“高尔夫球界很少有人没有听说过高尔夫考古学者中的王子哈里·B·伍德先生。”
据杰夫·艾利斯介绍，伍德曾经为《插图高尔夫》（Golf Illustrated）杂志撰写了数篇有关高尔夫收藏的文章。1901年格拉斯哥国际博览会上展示的高尔夫古董中，有几件伍德的藏品。1908年起，伍德的藏品在曼彻斯特高尔夫俱乐部开始展出，伍德是俱乐部会员。1910年，伍德撰写的世界上第一部有关高尔夫收藏的书，《高尔夫相关古玩》（Golfing Curios and the Like）出版。1986年，曼彻斯特高尔夫俱乐部将伍德藏品整体出售。伍德1908年6月12日在《插图高尔夫》发表的文章中，提到小威利·邓恩曾经于1908年5月2日在《爱丁堡晚报》（Edinburgh Evening Dispatch）撰文介绍手工锤打的古塔胶球。他的父亲老威利·邓恩曾经手工制作了几只平滑表面的古塔胶球，试打时发现，这些球飞了20-30码之后会突然垂直掉下。他把球都扔给了马瑟堡高尔夫俱乐部的球童。几天后，他突然发现一个球童用他扔下的球打出了极远的距离。老威利检查了一下球，发现球表面被铁杆打出了许多伤痕。受此启发，老威利开始用锤子在古塔胶球光滑表面上击打出刻横，从此出现了名为“手工锤击”的古塔胶球。伍德1908年6月12日在《插图高尔夫》发表的文章这只伍德收藏的手工锤击古塔胶球之所以以2万多美元的高价售出，说明它的稀缺性以及伍德原始收藏标签的真实可靠性。手工锤击、形状各不相同的古塔胶问世不久，就被形状同一的手工锤击球所取代。伍德的高尔夫球藏品中有10只羽毛球和和8只“福根式手工锤击”古塔胶球，但只有这一只是无规律的手工锤击球。同期艾利斯拍卖中的另一只福根式手工锤击古塔胶球只有三人竞拍，售价2,178美元。
据艾利斯介绍，1907年12月27日的《插图高尔夫》杂志的一篇文章称，苏格兰高尔夫球杆和球工匠罗伯托·福根在1860年代开始用手工锤制固定花纹的古塔胶球，命名为“福根式”手工锤击球。美国绿夹克拍卖行（www.greenjacketauctions.com） 2019年12月份拍卖了一只1896年的皇家公园（Park Royal）式古塔胶球，起拍价5,000美元，经过8轮竞拍，最终以11,691.60美元（含佣金）售出。拍卖行在介绍该球时写道：“拍卖行在12年多的历史中，公开和私下拍卖过各种各样稀有高尔夫球藏品，这是公司第一次收到的一只原始皇家公园古塔胶球。”该球原属于罗尼·瓦茨（Ronnie Watts）收藏。根据凯文·麦克金普谢（Kevin McGimpsey）《高尔夫球的故事》（The Story of the Golf Ball）一书介绍，苏格兰职业高尔夫球手和球杆制作商威利·帕克是一位颇有创新能力的工匠，曾经设计制作了两种高尔夫球，一种是钻石网状表面的古塔胶球，一种即是皇家公园式古塔胶球，后者于1896年5月30日在相关机构注册。皇家公园采用一种八角图案，目的是不让球过园，帕克的目的是让球落地后不至于继续滚动，防止高尔夫球手轻易利用下坡或过快的果岭让球滚动向前。
皇家花园古塔胶球存世极少，1996年11月2日，菲利普怕卖行在纽约市的一场拍卖会上，以35,650美元售出一只同样的古塔胶球。2019年11月，艾利斯拍卖行以2,146.80美元（含佣金），售出一枚1880年的旋转切线古塔胶实体球，设计比较独特，不同于垂直交叉线网状球。古塔胶在19世纪后半期大大地推动了高尔夫球运动的大众化、平民化和国际化。古塔胶的使用同时推动了高尔夫铁杆的设计制作和生产，使羽毛球时代的长鼻子球杆退出历史舞台，高尔夫木杆的材料、设计、制作和工艺随着古塔胶球的使用而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未完待续）邢文军博士是高尔夫传承博物馆馆长。邢文军1967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现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系，1982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获得新闻学硕士学位，1992年获美国马萨诸塞州州立大学历史系博士学位。1995年创办英文《中国汽车要闻》（China BusinessUpdate－Automotive) 和英文《中国汽车评论》 (China Automotive Review)。2013年，邢文军先生收购了美国马萨诸塞州春田城一位高尔夫收藏者的全部藏品，将大部分运回国内，2016年在山东威海市建立了中国第一家私人高尔夫博物馆－高尔夫传承博物馆（www.golfheritagemuseum.com）。博物馆的宗旨是弘扬高尔夫的历史和文化。博物馆免费对外预约开放。邢文军是2016年成立的中华高尔夫收藏协会的发起人和第一任会长。作者电子邮箱 wxingcbu@gmail.com
